很高兴今天有这个机会在这里讲讲当前民营经济所遇到的问题。
第一个问题中国经济的特点。要归纳为两句话，中国经济怕冷，不怕热，中国经济像一部汽车一样，刹车容易启动难。为什么首先提这个问题呢，因为现在民营经济很关心的就是增长率是否会下滑，现在各种情况都表明，经济增长显然有下滑的趋势。当然为了结构的调整，我们要防止在过热经济的条件下，产能过剩会继续增强！这样结构调整就达不到目标。但是我们要认识到结构调整分两种：一种叫增量调整，一种叫存量调整。这个存量调整实际上是很困难的，为什么，因为存量调整就要关停并转一些企业，某些企业关闭以后，新产业不能很快的起来，这样就形成了经济增长率的下滑。存量调整的困难表现为财政收入下降了，GDP下降了，事业增加了，这个怎么办？所以应该走增量调整的路，增量调整在经济增长中，增长率不要太高，但是必须保持一定的增长率，在增长的过程中，来加快新兴产业的发展，来实现产业的转移，某些产业让它通过技术创新，克服一些问题。对江苏浙江来说这个问题显得尤其重要。中国在目前情况下，还必须保持比较高的增长率。在增量中来调整结构，可能是更容易的。这是谈的第一个问题。
第二个问题怎样看中国的城镇化。要摆脱过去的农民进城就是城镇化了旧的思路。去年我在内蒙赤峰市几个旗做调查，当地反应牧民不愿意进城，因为现在牧场都承包到户了，有的户有一千多亩牧场，有的好几百亩，有自己的牛群，羊群，牧民有房子，生活条件都很好，不愿意进城，顶多想把孩子送到技术学校上学，将来回来接他的班，不愿意进城。但是上面的政府不满意，你使内蒙古自治区的城镇化率没法提高。他们那里城镇化率太低，牧民不愿意进城，当地政府向我请教。我说你们要尊重牧民的意愿，关键要建立一些工业开发区。工业园区建立就有好处，你吸收外地农民到这里来做工，到辽宁朝阳地区去，那里农民急于想进城找工作，你这里有工业区，他们如果进城不好吗？在工业园区安下来增加了城镇居民人数。我想下一步对江苏来说，浙江也一样，一个重要的问题，就是要建立新社区。在农村建立新社区，主要做到以下三点，第一点，这个新社区一定是绿色的社区，一定是园林化的社区，环境好，第二公共服务要到位，这个公共服务包括文化，教育，医疗卫生，公共交通，照明，燃料的供给，其中主要是煤气化，你把这些工作都做好了，这样的公共服务就到位了，觉得住在社区跟城里是没区别的。第三要充分发展循环经济，垃圾的回收和利用，废水的处理这些都要做好，如果把这些都做好了，我们想，社区就是城市，把农村建设成新社区，这就是有中国特色的城镇化。有中国特色的城镇化干嘛让农民都要进城，愿意进就进，不愿意就在社区，所以社区就是新型城镇化，城市加社区，社区实行城镇管理，农村实行城市管理，这个可以大量避免农民进不了城的问题，你要修多少马路，学校，医院，还有公共交通。你自来水供应不足，电力供应不足，农民一样有意见，社区的建立，可以大大减少拆迁问题，农民愿意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住，这给我们民营企业提供了大量的发展机会，社区的建立和走向新型的社区管理，对民营经济来说，这是最好的投资机会啊，全世界最大的投资机会，就在中国的城镇化，城市要建设，社区要建设，两方面都要建设，什么问题不能解决，都能解决了。听说江苏苏州正在做试点，建立新社区，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，我们对中国的城镇化要这样来认识。
第三个问题，怎样看待要素成本的上升。要素成本上升，是我们当前遇到的一个迫切问题，民营企业家都在叫苦，要素成本上升了，生意不好做了。这是工业化到一定程度以后出现的一个现象。我们怎么看待这个问题，应该看到要素成本的上升，往往是经济突破的一个前提，经济的突破，技术的创新是逼出来的。要素成本上升，形成了倒逼机制，这个成本上升没有办法，不让工资上升，你雇不了工人，雇不到工人，怎么办？就靠自主创新，靠技术升级，来解决。所以我们民营企业家，要认清这个形势。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办法，就是产业转移。产业向要素成本比较低的地方转移，比如在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，就遇到这种形势，成本价格上升，怎么办？在英国就实行了大规模的产业转移，从伦敦附近英格兰最繁荣的地区，迁到威尔士，迁到苏格兰。我们现在民营企业怎么应付当前困难，一定要认识到成本要素的转移，该转移的产业要转移，转移过程中，也可以升级，技术创新是必要的，我们只有通过技术创新，才能走出一片新天地来。
第四个问题，怎样看待汇率上升。这也是民营企业关心的一个问题，是从事出口的民营企业关心的问题。这个怎么看，我们应该看汇率上升，不仅是国外在向我们逼，而且实际上从整个经济运动过程中，汇率上升可能是不能避免的。我们可以这么说，我们速度慢一点，不要那么急，升升停停降降波动幅度大一点，最后趋势还是上升。我们企业怎么应付这个困局，一定要认识到当时8比1的时候我们怎么过来的，2比1，4点几比1时候我们都经历过了，所以说这个问题应该看到，并不是说汇率上升，我们没有办法活了，问题靠自己，我们自己降低成本，技术创新，另外我们加强营销，各方面我们都要做好。所以汇率上升问题，关键在我们自己怎么适应这个环境。汇率还在上升，政府能做的是放宽浮动的速度，掌握它的节奏，不要一下太快，但趋势还是存在的，靠自己的努力，靠自己的调整，来适应这个环境。
第五个问题，管理重要经营更重要。这是一个管理方面概念的转变。我们平时谈管理的多，什么叫管理，什么叫经营，这两个是有区别的。什么叫管理，管理就是说，在生产要素既定的前提下，资本既定的前提下，你提高效率，这就是管理。这个前提是生产要素的供给是既定的，资本是既定的，你怎么来提高效率，这就叫管理。那什么叫经营呢？经营是不一样的，它的前提是，资本存量是可变的，你经营就是把可变的资本存量，运用得更好，让资本不断增值，这就叫经营。在计划经济时代上，我们只谈管理；在市场经济环境中应该说，管理重要经营更重要。我们每一个企业家，既要做管理专家更要做经营的专家。怎么样把现有的资本存量做大，有很多办法：利润回头到资本中，资本存量就变大了；多引进外面的资本，做大鸡蛋糕。过去肥水不落外人田，这个是没有经营观点。我好不容易把这个企业办成了，想让我上市，让我和人家合作，和合资，我不就吃亏了。从长远来看，经营就是把本来不由我支配的运行的成本，吸纳到我这里来。在懂得经营过程中，一定要懂得金融的重要性，金融能使你把资本变大，最后完成资本存量不断增加，会不会用金融这是很重要一点，企业中最重要对我来说不是管理，而是经营。我们的企业在目前情况下，懂得经营了，我相信会把企业发展的更好，能够度过眼前的这些困难。金融活了，全盘皆活，每一个搞企业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。
第六个问题，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。中国经济发展动力在哪儿啊，中国经济发展中，根本上说，是民间蕴藏着极大的积极性，一定要发现这种积极性，调动这种积极性，并使之规范化。回顾我们改革开放30年来的历史，不正是这么走过来的吗？中国改革从农业承包制开始，农业承包制大家想想看，农民积极性非常大，吃饱肚子就是它的积极性，人民公社下吃不饱，要求吃饱肚子，所以有这个积极性，要让孩子生活得比我们好，这个是积极性。所以他们冒着危险签最早的承包合同，大包干的协议在安徽小岗村就是冒着被抓的危险来签订的。上面有一句话，我们搞大包干谁将来被抓了，其他各家有义务把他们家的孩子抚养成人。但毕竟是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了，中央发现了这种承包制，予以总结，推广。你看效果就明显了，几年之后，农贸市场，鸡鸭鱼肉香油都有了，过了几年粮票，油票就取消了。还有一个例子，改革开放之初，大家想想看，80年代前期在中国有一个亮丽风景线，大家回忆一下，一些农民穿上了西装，还打了领带，可是手上又是大包小包，出来肩背身扛一条一条的塑料包，挤火车，挤长途汽车，是乡镇企业的推销员，大家带着样品，带了订单，走遍全国。经过他们的努力，终于在中国计划体制之外出现了一个乡镇企业的商品市场。这意味着什么呢？大一统计划体制的天下被打破了，靠谁打破的？当时民营企业没有起来，是乡镇企业，因为他要寻找自己的产品的销路，走遍全国这个市场就形成了。第三个例子，80年代末在中国出现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现象，什么现象呢？就是农贸市场开设单位卖股票，全世界没有的，哪有在农贸市场门口摆地摊卖股票。因为乡镇企业起来了，很多乡镇企业是农民集资建立，你叫股份合作制也好，叫股份制也好，是集资建成企业，这个股票能够流转啊，不然股票投进去就死了，于是出现了卖股票的现象，这种现象是不规范的。而且也容易产生一些投机诈骗的这种情况。但是，这个情况被中央了解了，发现了，所以89年政治风波以后，在90年，91年，这个期间，中国的证券市场就成立了，先成立证券市场，然后才有证券法，在国外也是这样，先有了然后再立法予以完善。乡镇企业卖股票这样一个事情，实际上给我们一个启发，民间蕴藏着极大的积极性，中国今后发展靠这种积极性。我们现在正在酝酿着改革比如说金融体系的改革，怎么把金融体制搞活，更符合市场经济要求，这里就有一个迹象，就是民间蕴藏着极大的积极性，怎么来引导这种积极性，使它为中国下一步改革发挥更大的作用。这个过程中，我们要想到，关心金融体制的改革，不仅是农村金融，也包括小城镇金融，甚至包括所有城市的金融，各种形式是人民在实践中探索出来的，有些协定是有生命力的，所以要好生的培养它，有些经过实践，还不完善，等一等。
最后一个问题，就是今天中国社会出现的一些现象，叫什么呢？叫做社会阶层的凝固化。社会有垂直流动的渠道，就是说每人从现在的地位讲，比过去有所改善，今后又有所改善，这就是社会的垂直流动。社会的垂直流动，也包括各种职业的更换，各种职务的上升，计划经济时代是社会阶层凝固化，没有那种垂直的流通渠道，那就是提拔有一定的渠道，但不属于一般人能够享有的社会流动渠道。改革开放，77届，78届，79届高等学校毕业生是最幸运的，在他们毕业的时候，社会流动渠道是畅通，但是渐渐社会阶层凝固化开始了。
职业变得世袭制了，这是中国当前一个问题，农民工孩子还是农民工，农民工生了孩子将来还是农民工没有其他渠道，社会流动渠道是堵塞的，这样社会阶层就凝固化了，这是社会不稳定的一个重要根源。源头在哪里？源头就在于教育资源配制的不均衡，城乡教育资源配制不均匀，城市的义务教育，学校好啊，设备好啊，教师质量高啊，学生在这里学习，受益多啊，农村教育经费少，过去国家不管，现在多少有一点，教师质量差，设备更差，学生学不到什么东西，学生升高中多难，农村学校升大学比78届79届难的多，因为它跟城市需要的距离拉大了。出来以后没有办法找到好工作，没有路子，社会流动渠道是堵塞的，这样下去，成为了中国社会问题。这个问题要靠宏观调控来解决，通过改革教育制度，能够设法让更多的学生享受到教育资源。
金融问题，这是很重要的，在经济学里面，大家知道有三种资本概念，第一种资本概念是传统的资本概念，就是货币投入转化为生产资料，厂房、机器、设备、原材料，构成物质成本。20世纪60年代出现了新型资本概念，叫人力资源，什么叫人力资源呢，就是体现在人身上的教育，文化，技术，智慧和经验。
两种资本概念出现以后，当然得出普遍结论，财富是两种资本的结合所创造的，而且认为，人力资本可能比物质资本更重要。为什么这么说呢？因为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得出经验，德国和日本，战争中有猛烈轰炸，桥梁炸断了，战后经济很快恢复了，人力资本还在，有人力资本，物质资本可以重建。20世纪70年代出现了第三种资本概念，是什么呢？叫社会资本，这个社会资本啊，不是我们现在报纸所说的，现在我们报纸上用的社会资本是指民间资本，经济学里社会资本，是一个无形资本，指什么，是人际关系，人的信誉，这构成的社会资本。广东为什么改革开放以后，发展这么快啊？它有雄厚的社会资本，在哪里？海外华人华侨，港澳同胞，都是他的社会资本。可以用啊，还有浙江为什么发展这么快，浙江有自己社会资本，家庭关系，家属关系，还有同乡关系，用了这些，所以它的经济发展快了。现在大家都懂得，社会资本的重要，社会资本的人际关系就是人脉，人脉好那个地方经济发展就快，为什么强调校友会，同学会，同乡会啊，也就是社会资本，你们是光华管理学院校友，是北京大学校友这就是社会资本。所以这个社会资本是重要的。社会资本的另一个内容，是人的信誉，我空手出来，但是靠我的信誉，我可以赢得更多的朋友，有更多的人帮助我，信誉坏了，再怎么努力没人相信你了，信誉的重要性也在这个地方。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今后的发展中，企业家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重视社会资本，重视信誉。
（根据记录整理，未经本人审阅，有删减）
